季林若大学学的h国语和经济理双学位。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通过这段时间和韩雪哲的相,她的h国语突飞猛,于是便报名了h国语最证书考试。
考试时间在两个月之后。
韩雪哲的情况在周二恶化。
尽他本人努力控制,但还是再次现了自杀倾向。
当时医生给他注药剂,而他凝视针和针,神情让护士骨悚然。
接下来的几天,韩雪哲不再像前一周那么稳定,和心理咨询师对话时经常恍惚,前言不搭后语,目光空无神。
季林若带来的向日葵枯萎了,韩雪哲在盯着枯萎的五小时后,突然伸手撕裂,将整个分成几半吞中。
向日葵枯萎的零星、穗零零散散落了他满手,而他的手被枝叶上的纤刮蹭的泛红,他的嘴面颊也因这突兀剧烈的动作而留下几浅浅的白划痕。
护工急忙阻止,而韩雪哲动作实在太快太突然,等护工的手被他拍开时,向日葵的尸已经被他吞腹中。
之所以说拍开,是因为护工的手在碰到韩雪哲后背前就被他注意,然后用被衣袖包裹的手臂撞开了护工的手。
“…请别碰我。”
季林若为韩雪哲请了一男一女两位护工,韩雪哲平时对他们都很礼貌——在他疯狂自杀的时候他平等忽视每一个人,在季林若来看望他之后合他们工作,只是会避免肢接。
即便如此,有他的黑历史在前,二人不可能因此放松对他的警惕。
季林若在得知这些后,送了她买给韩雪哲的小灯笼和吐小狗布偶到医院,韩雪哲在看到这两样东西后,明显稳定不少。
他充满期待的望向病房门后,殷切期盼那个影和这些礼一同到来。
季林若没来,她很忙。
“…病人很希望能看到你,季小。他每一次主动合与护士和咨询师对话,目的都是询问你会不会来医院。”
“是吗。”季林若的声音毫无波澜“我知了。请告诉他我会在周日过去的。”
……
韩雪哲无边无际的黑暗。
疼痛、窒息,他早已习惯。
“张开。”有人说。
韩雪哲觉到有人压在他上,扒开他的衣服。
何必呢,多此一举。韩雪哲想。
他本来就浑赤,无一。
熟悉的臭气,熟悉的炙的手抚摸他的,韩雪哲麻木的望着前的黑暗,既没有因恐惧而战栗,也提不起反抗的力气。
腐烂、腐败、生蛆。
粘稠的黑暗,腥臭肮脏的烂泥。
爬满了虫豸的,那些虫一一啃他的肤,蛀一个一个血红青紫的。
尽在哪里?
他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死去?
韩雪哲厌倦的望着黑暗。
“…雪。”
……………
……………
……………?
“……小雪。”
不知哪里传来的声音让韩雪哲猛地一颤。
不对、不对。
比大脑更快反应过来,他的双踹开压在上的东西,他的双手撑在地上,拼命挣扎着爬起来。
他的手指破血,浑针扎般剧痛,粘稠的淤泥如山压在上,空气也被取一空,让他窒息无力,无数手住他的脚,扒着他的脚四肢,想要他陷泥潭,想要他张开双迎接承受。
不、不行!
韩雪哲用狠狠撞向扯着他左手的东西,左手压力减轻,借力向右手,让两只手都挣脱了束缚。
他开始往上爬,只是脚被牢牢抓抓住,撕扯间随着“咔嚓”一声,韩雪哲知自己的小骨断了。
没关系,没关系,丢下小,他就能逃离。
韩雪哲终于站起,开始奔跑。
地面长尖刀,他踩着刀尖奔跑。
每一步都鲜血淋漓,每一步都伴随着血破裂的疼痛。
无数黑影凭空现,围着他转圈,或是发诡谲的尖笑,或是窃窃私语。
“婊,贱狗,爬过来,张开…”
韩雪哲听的很清楚,但是他不在乎,他只是向前奔跑。
没有方向,没有尽,没有目标。
可是,可是,如果陷去,如果被吞噬,如果被侵犯,如果还是烂泥,就再也没有资格看到,没有资格碰。
那遥远的金海洋。
鲜,糖果,光。
主人。
主人、主人、主人。
韩雪哲用尽全力奔跑。
可是什么都没有,没有向日葵,没有光,没有薰衣草香气,没有故事书,没有小熊灯笼,没有歌声,没有那个声音……
没有主人。
韩雪哲在瞬间失去所有氧气,摔倒在地,他开始作呕,一切的一切旋转,一时彩斑斓,一时黑白分明,他呕吐,吐大块大块的血,吐心脏、十二指、肝、肺叶…
主人在哪里?
……
…………
主人真的存在吗?
……
……………
韩雪哲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睡衣,控制不住的战栗,寒冷和黑暗虚无将他包裹吞噬。
他的梦早在八岁就已结束,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噩梦。
他早就习惯了。
可这一次的噩梦让他恐惧的瑟瑟发抖。
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
是他刚刚从噩梦中逃离,还是梦终于结束的序章?
旁边的护工赶忙走近查看他的情况,韩雪哲听不清护工的问询,只是第109次问那个重复的问题:
“我的主人…季女士,她还会来吗?”
………
季林若再次敲开病房门时,韩雪哲靠坐在病床上,披着她的外,上搁着吐小狗和小灯笼,正在看一本质封的书。
时隔两周,他的脸看上去好了不少,不再像个奄奄一息的重症患者。
两位护工去了,关上门,季林若慢慢走到韩雪哲面前,拉开椅坐下。
“下午好,小雪。”她说。
韩雪哲的目光停滞在她上,他的双目终于现神采。
然后他伸手,去够季林若的衣角。
如果是在从前,季林若会握住韩雪哲探来的手,而现在,季林若只是淡淡注视韩雪哲的动作。
但无论如何,韩雪哲抓住她的衣角了。
他无意识的勾起嘴角,得到糖果的孩童般的笑。
“主人。”他甜甜地说“下午好。今天光好灿烂,我看窗外墙上长的绿植变成红了,医生说那是爬山虎,我之前都没有见过。”
“是吗。H国的爬山虎确实分布不多。”季林若回他。
“还有主人,门诊楼有好多白鸽,不知是不是医院养的,每天早晨它们都绕着对面住院楼盘旋,都会有护士喂它们吃小米。”
韩雪哲一边说着,一边挪动,他把书放到床柜上,另一只手也去抓季林若的衣袖,于是他整个人都呈现一颇有些怪异的倾斜的姿势,小狗和灯笼从他上落。
“那应该是养的吧。”
季林若回他。
她没有凑近韩雪哲,也没有迎合他的动作,只是回答了他的话。
韩雪哲已经足够满足。他贪婪地嗅闻空气中薰衣草的香气,终于从幻梦与黑暗中脱离,回到人间。
当然,如果主人能拥抱他,能划破他的肤,能抚摸他更好,但是韩雪哲不是贪得无厌的小孩,何况他已经让主人失望那么多次,而且很快又要让主人失望。
二人沉默须臾,季林若抛话题:“小雪,你刚刚在看什么?”她的目光落到床柜的书上“…飞鸟集?”
季林若取下这本书,翻开——这确实是一本双语《飞鸟集》,书还很新,但有翻阅的痕迹。
季林若有些意外:“你喜读诗吗?还是喜读泰戈尔?”
“是的,主人,我很喜读诗,会让我觉得很宁静。”
此乃谎言。
韩雪哲厌倦这世界上的一切,包括他自己。人类的艺术文明更是在他最厌恶的。
他是腐烂的尸,而人类社会构建的所有金玉雕都是蟑螂,蟑螂爬在他腐烂的尸首上,两个脏东西拴在一起,沉烂泥。
只是现在,他的世界多了一个人,她是特殊的、独一无二的、举世无双的、净的、温的,是的,是晴空的月,是四月的微风,是糖果和光。
只要和这个人有关的一切,都不再让他厌倦。
除了他自己。
季林若欣的笑了:“你对诗集有兴趣啊,那你想看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我也不讨厌读现代诗。”
韩雪哲的目的达到了。
——对生活重燃兴趣,是求死心切的神病人痊愈的重要一步。
“那么,你喜诗集里的哪一句呢?小雪。”
韩雪哲丽的桃中清楚的倒映着面前的人,预设好的回答脱而:“使生如夏般绚烂…”
而季林若听到这个回答后,因为立刻想到后半句而淡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