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喃喃说：“成亲……到现在，没什么可给你的……周老先生的教诲、补遗……一个小本，放在我床箱里，对你没什么用，但是别丢了……还有，清河县的老宅，郑彪已经还给我了……不值几个钱，但以后也是你的……别让外人占了……”

爬起来要走，又被他拽住了，几乎是撒的语气：“回来再说……等我回来再给你补！”

她又想生气又想笑。话说得这么掏心掏肺，可见是未曾偷偷藏私房。

带的兵都是兵，然而数量只有金军的一小半。这次没机会偷袭，而是要堂堂正正的行正面抗战。匹缺少，甲胄缺少，武缺少——尽之前的国债销售，已经填补了大分的军费缺，但比起金军一人四五匹的置，宋兵的机动依然弱得可怜。

“不，这次别逃……就算我们此次失利，也未必便一败涂地，东京也许还能守住……或许需要谈判，别放弃……谈判的事，找宗泽、李纲……别找秦桧……梁山剩下的兄弟，给你……我和他们都说好了……要是、要是真的躲不过，你也别怕，岳飞会护你周全……他跟我保证过了……”

她咬着嘴。等大军回来，少不得需要救治的轻重伤员。

往榻上一倒，固执地拉着她手：“你陪我。”

她笑：“我再去给你准备粮。”

然后还要渡黄河、救太原。李俊带着一军领，已经事先去整顿船只、探听路线，回来的时候轻松汇报，说黄河里的浪稍微有些大，倘若过渡的船只一艘不翻，他们请梁山兄弟一人一顿酒。

也隐约知他的用意。不说话了，低，追上他一双燥的，轻轻衔住，静静跟他相研磨。

武松忽然又说：“东京城里不能松懈。大伙还依仗你主持大局。京城里现在价飙，得小心有人不满作。另外，你若得闲，组织一下城内的医馆大夫，等我们回来……”

她扑哧一笑，问：“那……什么时候回来？二十天？一个月？”

武松接过包裹，掂一掂,觉得重,又从里面几件换洗衣，笑：“这些就不要了，最多回来的时候臭些个，你别嫌弃。”

潘小园心中一凛，郑重：“我明白。”

“来不及了。今夜去军营最后动员一下。不天气如何，明天一早发。”

他很少有“说不准”的时刻。就算是上次在幽州城，五百兵偷袭金军大营，他也丝毫不放在心上，还说什么“城里的酒给我留着儿，别让他们都喝光了”。

“聚义司”终究没法把所有人统战彻底。防人之心不可无。

不清不楚的跟他斗嘴：“谁说成亲有多久了……”忽然想起来什么，“可还没房烛，欠着呢！嘻嘻……要不现在赶补上，两个时辰也勉算一夜了，唔，我去蜡烛……”

“倘若我没能及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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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现在缺他们不得，可也要防备，我……我怀疑……”

而这次不一样。行军路上，将是狂风骤雨，泥泞难行，本是最不利于征的时节。当年晁盖怒打曾市，一阵狂风将新制军旗半腰折，成为万分不利之兆，而晁盖老大哥最终死于此役；而以此时的天气，若是武松下令竖起军旗，一百面旗都断了。

抿着嘴，不跟他小儿女态，故作轻松笑：“你就会给我难题。就不怕人家不服我……”

武松乖乖。征之后，怕是难得有两个时辰的好觉睡了。

逃避这想法，轻轻抚他额，半哄半认真的说：“知啦。要是你耽搁了，我就收拾细往南跑，担保不让你担心……”

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府衙里，潘小园默默帮武松收拾东西,两个大包裹栓起来,还不死心问一句：“今晚就走？大雨不见得能停。”

当初和明教的结盟，是靠着那戏剧的“五局三胜”，并非方腊的原始本意。武松始终没对伊拉失了戒心。

武松再寻思一阵，觉得还有千言万语想要嘱咐，让她微笑着打断了：“不着急的事，便等你回来再说。你既今晚发，现下还有两个时辰工夫，不如……先睡一阵？”

究竟有多大把握能及时回来？回来之后，又如何保证，不会世突变，是人非？

随即想起来，是明教军的新番号。赶俯凑近，轻声问：“承义军怎么了？”

手腕了，“你陪我。”

看他安心合，睫盖住下，刚毅隽秀的脸庞倒转，别有一番沉静。只是他膛上下起伏，却怎么也缓不下来。半睡半醒的，忽然糊糊说：“承义军……”

“咱们”了几声，却也夸不什么海。前的路模模糊糊看不清。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承义军？”

武松自己心里纷，却看不得她忧虑，安一句：“我们只是要解太原之围，保住黄河，又不期待一次把金兵打回老家去。你在城里好好儿呆着，扛过这一阵，咱们……咱们……”

武松低沉一笑，忽然扳下她脖颈，重重亲了一。

武松嘱咐一句，心满意足地翻个。没静多久，又忽然睁，黯淡光线中两晶亮。

力气上云泥之别，哪拗得过他。于是只好留下来，跪坐在榻上一侧，让他枕在自己大上，探熄小几上的蜡烛，屋内昏暗一片。

“我武松的女人，什么不得！你休旁人言语，到时候该怎样怎样！旁人越是要打垮你，你越是偏要好好的活给他看！能不能到！”

居然有些与有荣焉的觉。低下，吻他的鬓发额角。他像个小孩似的蹭她的脸，用绒绒的未剃净的胡须刮她面庞，见她要躲舍不得躲的样儿，满足地一笑。

她心下黯然。被时局推到这般情境，不作为便是千古罪人。难还能跟他说什么，“霜，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窗外雨声声，密集如麻。树叶枝条的影隔窗晃，打得嗒嗒作响。忽然一阵狂风刮过，打落几

这会心绪不宁，终于说了心底藏的想法：“我怀疑他们现下积极抗战，联络义军……是为了争取日后割据江南的谈判筹码……因此你也要留心，莫要让他们坐大……”

她听得诧异，上忍不住的心疼。他倒安排得好！

他却决摇，中映一双她的倒影，左右摇晃。

武松没接话。默默盘算了好久,才答：“说不准。”

她心里一。“军属”是不是注定得永远提心吊胆的过日？每次暂时分别之前，都得假设这是最后一次见面？

她轻轻“嗯”一声。这不是武松一向的人准则么？他一向严己宽人，今日一次，用这个标准要求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