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牙切齿回了内院。隐约听着小丫环们讨论：“快叫厨房烧解酒汤，的炖着，官人回来随时能喝上……新衣裳新鞋也要备好，说不定会吐……还有香茶碳灰压片……”

两个小丫环天真无畏地回：“要是官人回来，上沾了脂粉香，不是惹夫人生气？香茶碳灰片在衣衫上，什么味便都没了。过去我家那位老爷从来都是这么吩咐的。”

果然是服务经验丰富，她心里拧成一绳，凑过去随问：“要香茶片什么？”

但也许人都是会变的。在大染缸里浸得足够久，最纯的玉，会不会也微现瑕疵？

她简直怒发冲冠，又不好责备什么。如此耿直的丫环，也真她家老爷的。

……”

应该的。果然是居位，开始有应酬了。

她刚想说，这不是耽搁多晚的事儿。随即又想,武松怎么会不明白这个理儿呢？国难当前，当官的议事还不忘享乐，传去得让百姓多寒心？难不成就是因为这些人手里有兵，不得不依仗？他却为什么连一个“从简”的建议也没提来呢？

潘小园不自觉一撇嘴。熙和楼，仅次于白矾楼的天酒地之。只因白矾楼里住着位画家，不太方便包场。

武松听她的不满之意,心虚笑笑：“便是推也推不掉,东京这些官的,行事一向如此，没有歌舞酒就谈不成事儿。”

轻轻盯着他，“所以你也是去受用那些‘歌舞酒’的了？”

还记得上次刘光世、韩世忠请了一群多情歌伎,用尽十八般手段取悦在座的各位男汉，把她气得好不尴尬难受。怎的现在终于开始“乡随俗”了？

“我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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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用心掩饰，小丫环还是看她面不善，一个个慌忙告退，厨房去烧解酒汤了。

她愕然抬。听外面更鼓已打二更，他还去什么？

随问一句：“在哪儿？”

潘小园慢慢回到卧室，床上坐好久，猛地站起，上灯，书桌上铺开纸，咬一杆细笔，开始写字。

她不觉得武松在短短几个月之内会格大变。也知他今日大约是不得已去赴约，只不过去试试；更知他不会随大的堕落腐败，也不会今晚给她绿帽。

他静默一刻,“嗯”一声。

“熙和楼。”

“我……不会耽太晚的。”

她小翻个白：“哦，还有歌舞。”

嘟囔一句：“那儿还没倒闭呢？”

拳打棉里，完全使不上劲儿。看他里倒是闪一丝愧疚，轻轻捋她发梢。

突然觉得方才跟他的暧昧玩闹实在是太给他脸。正不知如何开，外院的仆役已经被打发来请他了：“官人，车已备好在外面，还请官人莫要耽搁了。”

赶快手快脚给他系上。听武松说：“朝廷里的参议官、经略使、兵侍郎，一群人联名东，请我们联军几个人相聚,说是联络情,我看也有探探风的意思。这些人手中都有兵,也有些训练禁军的经验,不妨往往。”

“禁军还缺饷呢。”

武松再不说话，拍拍她肩膀，低亲一，大步走去了。她一愣神的工夫，听得外面车辘辘，人家早走了。

理智告诉她，武松大约是天底下最可信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