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李蒙觉得渴，醒来找喝，迷糊之间，踩到一团东西。

李蒙想了想，说：“要么您不喜朝廷拘束，愿意逍遥江湖。”

“要么，您是十方楼在朝廷的人。”李蒙喝完一碗屠苏酒，困得不行，绵绵趴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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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连云微微笑，睛眯成细线，拢在袖中的手摸到腕上绷带。

李蒙怕他生疑，只得缓缓走去，霍连云伸右手，袖略下，闪烁的烟火照他缠到手腕的纱布。

“要什么？师叔给你拿。”温的嗓音，是霍连云。

“过来。”霍连云说。

“还没见老四喝醉过，你不该就让他睡了，合该让我见见你师父耍酒疯。”霍连云笑。

李蒙疑惑地看了半天那方形光斑，觉甚怪异，没来得及反应，光斑晃动两下，消失不见。同时，李蒙听见瓦片移动的声音。

虚地撇开睛，手指互抠来抠去，“师父去一日了，回来很累。”

此起彼伏的炮仗声愈演愈烈，李蒙有些担心地瞥一赵洛懿的屋，门窗皆暗着，应该没醒。

屋脊上一排黑影有序踏过，为首一人，手中执九蛇金杖。

李蒙一一照办。

霍连云脸上笑意褪去，目中浮现寂寥的神，又或是哀戚，遥遥望向此刻已又寂静下来的夜晚，当已过了午时，守岁的阖家都围着火盆叙旧或是对弈玩耍，不守岁的长辈多半已经睡下。

李蒙却没再声，霍连云睁，看李蒙已经又睡下了，放下心睡了。

霍连云没有声，一手于被中蓄力，打算若李蒙有所察觉，就拂他睡，令他暂时睡去。

“……”

李蒙尚未回神，听见霍连云问话，只讷讷。

霍连云扯下袖，抬看见李蒙已经拿着烟火自己玩儿了起来，在空中画圈圈，火光连成一串，一忽儿是圆圈构成的炫目朵，一忽儿是一双蝴蝶翅膀。

喝时李蒙仍搭在霍连云上，他夜里睡觉总是不老实的，把杯还给霍连云。霍连云手搭住他的肩，令他躺下。

终究还未长大啊。霍连云暗叹一声，走去数步踏上院中，轻如燕，行走于梁上如履平地。

霍连云抱李蒙了自己所在的房间。

李蒙摇，咧嘴笑：“您对楼里弟兄们有情有义，我亲见过你帮甘老烧，帮小七扎风筝，给瑶瑶画像绑发，对师父更是以命相护，没有人当细是这么当的。再说了，您怎么会害楼里弟兄们，二师叔才不会……”李蒙嘟囔，角发红，脸趴在石桌上，石桌冰冷，也没有惊醒他半分。

好在霍连云没有多问，府衙守岁和放烟火不在这间院落，不过满院的红灯亮得煞是好看，红，是年的颜。

霍连云喝了酒，示意李蒙坐过去，漆般的一直注视他，令李蒙心里砰砰直，手心汗。

霍连云真是好看。李蒙忍不住耳朵仍发，复掉转，一块光斑漏在帐。

李蒙亦步亦趋跟着他，霍连云忽然想起一事，吩咐李蒙去他屋里把酒抱来，另有一只盒，也一并取来。

“这酒本应让年纪最小者最先饮，至于长者，年纪最长的留在最后。若在瑞州，该甘老哥哥饮最后一杯。你今日买了这许多，我们也喝不完，中有药，少饮为妙。”霍连云端起酒碗，凝视那黑瓷，颇有慨，“不过，今年不在楼中，就我们三人，无须计较这么多。”

片刻后霍连云手中烟火燃尽，从房跃下，站在李蒙面前吐白气，“许多年不曾这么畅快玩过了，你师父怎今日睡得这样早？”

“那我去叫他起来。”李蒙讷讷。

李蒙上的袍，也恰好是昨日的红袍。

“你不来放？”霍连云朝李蒙扬了扬手中烟火。

“是不是喝了酒渴？”

“没想到你一碗就倒，白买了四坛，我也喝不了，带也不好带走，明日问过你师父再说。”霍连云闭着，耳力愈发锐，听李蒙吐息便知他没有睡着。

霍连云哈哈大笑：“你小是想挨一通好揍？怎么还和两年前一样呆呆脑。”顿了顿，恍然大悟，摇着，“不过也算随你师父。”

“……”李蒙放下酒坛，去厨房取来碗，看见霍连云已在放烟火。

李蒙本有些张，霍连云走去拍开酒坛泥封，单手注碗中，没有看他，他脑中飞快思索，便：“白天师父去楼了，至天黑才归，想是娘留他一日，这才累了。在楼里他也喝了酒，酒上便乏力，而且师父说吃了一肚黄汤，晚饭都不想吃的，被我劝住了。”

李蒙才喝了半碗，就有些双目发饧，忙使劲眨，忍不住问霍连云：“二师叔，您为什么，要十方楼，杀手。您不是……靖侯么，那样的官位……”

李蒙翻了个，半夜醒来，总是不大困，睛适应黑暗之后，看见霍连云的鼻梁，修长的睫羽，眉棱有力，额丰满形状完。

“你觉得是为什么？”霍连云把问题又抛了回来。

回来时霍连云像个孩似的，一手烟火，一手火折，正努嘴在。

李蒙闷不吭声，霍连云将酒碗推到他面前，屠苏酒药味四溢，李蒙在家时父亲不许饮酒，好奇得不行，早已等不及了，啜了一，听见霍连云说话。

李蒙忍不住问：“师叔，怎么我在你这里就睡了……我是不是喝醉了？”

李蒙耳一，这才发觉上冷的外袍已褪，他睡在霍连云的床上。

“师叔、师叔……”李蒙小声叫。

“为何你不猜测，我其实是朝廷安在十方楼的人呢？”霍连云问。

倏然一缕微风袭来，令霍连云缩起脖，他长长吁一气，弯下腰，看李蒙半晌，眉峰微蹙，将他抱起，走至李蒙睡的那间屋前，侧过脸，看了赵洛懿闭的屋门，似乎有些为难。

霍连云指如电，李蒙却像只兔似的，先于他动手已窜了去。

李蒙歪着看了大半晌，这到底画的是什么，既看不是什么儿鸟儿，也看不是什么福寿祝祷的字。

李蒙见霍连云上了房，本觉得好玩，火光映照李蒙面上喜。只见霍连云如同为他一人表演似的，在屋上以烟火画图案，火焰皆是转瞬即逝，但刹那绚烂已足够让人铭记。霍连云面朝东方，手中烟火有规律地划动。

经过桌边，

片刻后，李蒙下床，弯腰穿鞋，肩忽被一只手搭住，料是霍连云，便：“师父喝醉了，徒儿的理当去看看，要是他夜半醒来也要吃杯，无人服侍，不大妥当。师叔自己睡吧。”

一名手下小心翼翼单膝跪在瓦片上，将一小片瓦挪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