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他清清楚楚地看见，睛的主人在向他笑，笑他自不量力，嘲他愚不可及。

脊背与墙面分离，他赤着脚踩在地板上，一步一顿地走到画板前。

易晖看着心酸，说：“我考虑一下。”

他快步上前，想伸手去接，然而那些纸片飘扬而下，穿过他几近透明的手掌，再打着转落到地面。

占据这的九天里，易晖对原主的基本信息有了大致的了解。

忽而睫轻颤，瞳孔微缩，只见那睛眯了一下，形状变得狭长，有凛冽森寒的光透来，遮蔽了仅存的一丁虚幻的温度。

吃午饭的时候，江雪梅提到今年的绘画比赛：“你要是想参加，妈妈请假陪你回首都……重在参与嘛，拿不拿奖都无所谓，要是不想也没关系，来回两千多公里太折腾，咱们自己在家画着玩也是一样的。”

下周发，车票现在就可以提前订了。

哪怕在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易晖就知自己别无选择，可是在当下，他才真正说服自己，作为江一晖活下去。

第三章

言语中满是喜。

还是黑夜，摇曳的烛火，扭曲的人影，沉重急促的脚步声，还有被撕成一片一片、漫天飞舞的画纸。

时间太过短暂，只够一个记忆闪回的梦。

拿起那副风景画时，易晖的手还在止不住地发抖，将那画翻过来，画纸右下角不起的位置，写了三个潦草的字——救救我。

墙角的木柜看似污迹斑斑，走近却能发现表面得一尘不染，连同为数不多的几座奖杯都闪闪发亮。

不同的是，他从前画画没有那么的目的，更遑论什么上心，所以不理解江一晖为何能因为创作不自己满意的作品而陷抑郁不可自，甚至走上自我了结的路。

易晖抬起手，指腹过奖杯底座凹凸不平的字，心想，若是江一晖没有得病，还跟从前一样偶尔能产几幅画作补贴家用，这一家的日应该会好过许多。

“你到底行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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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晖猜想母俩大概很久没有回首都了，这回他同意参加比赛，算是主动合治疗，迈积极的一步，作为母亲自然兴。

那是存在于易晖记忆中的一双睛，它明亮，邃，脉脉似情，世上最湛的画工也无法描绘它万分之一的，自易晖见到它的第一起就无可救药地被了去。

隔天早上，易晖告诉江雪梅自己想参加绘画比赛，江雪梅喜望外，扔下了一半的早餐，开始忙里忙外收拾行李，念叨“那边温度低带多带几件厚衣服”，“雾霾大罩也要提前备好”，被吃不上饭的江一芒不满地拍桌提醒：“还有好几天呢，着什么急啊？”

如同被人扼住脖，悬在半空，心脏坠崖般飞速下落。

在门等了半分多钟，江一芒才磨磨蹭蹭来开门，听他明来意，不耐烦：“让你换个智能手机你还不肯，你要什么妈不给你买啊？”

往事不可追，何况那个名叫易晖的傻，从始至终一无所有。

这世上总有人想死死不了，也有人想活，却拼尽全力都得不到世界的认可，寻不到活下来的理由。

他抓不住，就蹲去捡，手指不经意掠过其中一片，上面画着一只被发半遮住的睛。

易晖忽然有理解江一晖了，他对这个世界并非全无留恋，对这个家也不是没有情，只是他太累了，困在迷局中找不到，宁愿一死以求解脱。

界面转回首页，她又问易晖：“好了，回程

这是两人除了名字之外另一个不谋而合的，易晖也喜画画。

画的正是江家在南方小镇租的这所房。

小镇地偏僻，没有经停的火车，只能乘大去市里坐。和江雪梅商定好时间后，易晖敲开江一芒房间的门，想借她的电脑上网订火车票。

从梦境中挣脱后，易晖掀被下床，冲画室，反锁房门，直到萦绕耳畔的声音隐去，确定这里没有人会撕毁他的画，没有人在笑他，失衡的心和错的呼才渐渐平复。

易晖看了许多他留下的作品，无论从线条、彩还是立意上评价，都不可否认他是一位颇有灵气的创作家。也许有旁人难以企及的才华的人上都有些孤冷清的特质，可刚愎自用有时候恰恰会成为一把刺向自己的利刃。

他不太会用电脑，中念着拼音，磕磕绊绊地在键盘上找字母，好不容易网上售票大厅，又被陌生的界面得缭，不知该哪里。

正面光明媚，背面灰白寂寥。

一家人都有午睡的习惯，外雨还没停，易晖生怕闲坐着又胡思想，也回房休息。

画室安排在楼下唯一朝南的房间，是以外雨连绵乌云蔽日，屋里也不显昏暗。

作者有话说：铺垫差不多了，接下来会分视角讲讲魂穿之前的故事。攻下章场。

画的主是一座房，晴空、草地、木篱笆围绕周边，构图简单，彩淡雅，乍一看平平无奇，仔细观察便可发现，屋是白墙红瓦，天清云淡，院角落里纯白的开得正好。

从江雪梅小心翼翼的态度不难看江一晖因为心理疾病平时情绪很不稳定，说不定还迁怒过家人。

易晖第一次女生房间，小声说了句“打扰了”，目不斜视地径直走到书桌前坐下，控鼠标开网页。

江一晖，24岁，曾连续两年拿过国际绘画大赛一等奖，首都术学院大二辍学。

中午太，易晖在画室里整理画稿，听见江雪梅扯着嗓跟外面的邻居说：“一晖要去首都参加比赛，过两天就走，到时候麻烦您照顾一芒几天……欸，谢您吉言，回来给您带土特产！”

雪梅还持租住独栋，并腾一间专门的画室，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她对儿的偏。

作为学过术的同好，在江一晖留下的这些作品中，易晖最欣赏的并不是拿过奖的、获得极赞誉的那几幅，而是一幅被在储柜下层，与一堆废稿放在一起的风景画。

兴许上午绷着神应对心理医生，加上昨晚没睡好，此时易晖躺在床上放松，很快便在雨打屋檐的闷响中沉睡眠。

说完扭回屋，趴回床上，只给易晖留了个后脑勺。

易晖闭上睛，指腹到纸张锋利的边缘，仿佛预示着自己苍白荒诞的一生戛然而止。手指拐个弯继续缓慢挪动，掠过尖锐边角，过画纸正面涸的颜料颗粒，指尖沾染似有若无的温度，好像与另外一条生命连接了起来。

江一芒看不下去，从床上翻坐起，夺过易晖手中的鼠标，问他发的时间，哒哒哒一通击，不到两分钟就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