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林若看着韩雪哲小心翼翼拉她衣角,看他毫无征兆落泪,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该说什么呢,她想说的早已说尽了。
她抽出纸巾,去擦韩雪哲的泪。
韩雪哲用力地喘息,他攥紧季林若衣角,贪婪地呼吸,去汲取消毒水味道中掺杂的薰衣草气息。
恐惧和空虚感仍然紧紧占据他的内心,活在世界上的每一刻仍然让他恶心,空气中仍然存在针尖,让他每一分每一秒,身体的每一处细胞都在疼痛。
可是、可是。
眼前的人是主人啊。
是主人啊。
韩雪哲的泪水根本擦不完,像是断线的珠子。
但是他本人毫无意识,他只是攥着季林若衣角,面无表情的用脸颊蹭季林若手指,像是在感受季林若手指指纹的质感。
…不,与其说面无表情,不如说,韩雪哲本人刚刚启动,各种程序都在重新恢复运转,而大脑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好,因此暂且让面部表情空白。
但他的眼睛里,却又溢满了让季林若不能理解的、浓烈的仿佛要将人溺毙的情感。
季林若已经无力去理解了。
“小雪。”她叹息般说着“如果你此刻的表演是为了寻找自杀的机会,那我绝不会再一次原谅你。”
“我不明白,如果你连生死的基础抉择都已经做好,为什么还要跟我说想要回家这种假话,为什么要给我不切实际的幻想,让我觉得你在好起来。”
那流不完的血,已经让季林若窒息。
“我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你听得懂吧,毕竟医生说你的理解能力和智商没有任何问题。”
“小雪,我曾说过你是我的猫。你的每一次自残,对我来说都是一种伤害。我很喜欢我的公寓,而现在,我却对踏入你的房间这件事产生了恐惧。”
“所以小雪,不要再说回家这种话了。好好在医院里待着,让专业人士好好照顾你,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活下去,如果你真的觉得我是拦着你自杀的阻碍……”
季林若没有说下去。
但这次她没有让护工进来,这就是她的答案。
韩雪哲呆呆的看着她,黑眸湿润。
他能理解的,他只是曾经放弃理解了。
季林若无力再次宽容他。
她艰难的,对韩雪哲再次绽放笑意。
“我走了,你乖一点,小雪。”
季林若起身,然而她的衣角仍被韩雪哲紧紧抓着,她试探的拽了拽,没拽动。
季林若便把这件外套脱了,留在床上。
她向门口走去,没走几步,就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巨响,她回头看去,只见韩雪哲用力拔掉输液管,鲜血立刻从针孔划出一条血线,然后踉踉跄跄下床——但他没有任何力气,所以他跌落到地上,然后顾不上爬起来,便匍匐着向前,抱住她的腿。
他懵懂,却绝望。他明明是求死的人,此刻却像个面临死亡的贪生怕死的囚徒。
季林若心中不忍,又觉疲惫,她蹲下身,捧起韩雪哲的脸:
这张脸是如此精致,瓷白,又如此脆弱。
“你这又是在做什么呢,小雪。”
韩雪哲应该说很多话来挽留她,但是他的语言太苍白,他太久不让自己出来说话,他重启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的咽喉被堵塞,让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何况他怎么挽留她?他凭什么挽留她?他用什么挽留她?
他本来就已经破败不堪,千疮百孔,他整个人都是被战火肆虐过的焦土废墟,什么都不剩,什么也没有,就连断壁残垣也早就风化腐朽,风一吹便轰然倒塌,连灰也不剩下。
他是烂泥,是破布娃娃,是干涸的沼泽,是残缺的空白。
是她在废墟里埋下一颗种子,是她让种子破壳发芽。
可他本身什么也没有。
“主人,主人,主人…我,我很抱歉,对不起伤害了您…”
季林若轻轻抱住他:“所以好好待在医院里,好吗?”
韩雪哲控制不住的浑身发抖,一想到眼前的人要离开,他就陷入恐惧的泥沼无法自拔。
韩雪哲本来什么也不怕——他连死都不怕了,还会恐惧什么呢。
然而在季林若的种子破壳后的那一刻,一切都变了,他重新呼吸,重新思考,他的所有直觉,理智,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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